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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7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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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啸,(1923—2002) 蜀中已故诗人、书法家、书法教育家陈天啸先生.生于重庆巴县书香之家。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解放时入二野军大,旋随军入藏,后转业到四川泸州市电业局子弟校任教,主授书法课。生前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四川省诗词学会理事,四川省书协会员,泸州市诗书画院顾问,曾任泸州市书协副主席。先生一生曲折、坎坷,极富传奇色彩。他禀性刚直、豪爽豁达;勤奋执着、治学严谨,博学多才。“万缘可断,一往无前”、“齐天地寿考,作精神富豪”是他高尚人生哲学,终身奉行之。他时常怀着强烈的忧患意识,悲悯心态和历史责任感,惜时如金,只争朝夕,直至病重之际,仍心系书坛、耕耘不息。先生平生沉湎中国古典文学和书法艺术,一生博览群书。著有《陈天啸书千字文》、《结构楷书》、《陈天啸七言绝名100首》、《陈天啸诗词联集》等,是德高望重的闻名诗人、书法家、书法教育家;珍藏有数千册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外国文学、书法大辞典等图书,是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先生一生以书为伴,走后留给后人的便是那家中珍藏的一架架宝贵的藏书和作品。按先生生前遗愿,今年8月,其夫人孙祥屏老师将这笔宝贵的知识财富捐赠与泸州市图书馆,共计820种2013册,价值约35000元。先生一生致力于书法创作和书法教育,走前还念念不忘奉献社会,将藏书无偿赠与图书馆,其精神可贵,是我们学习的典范! 一九九六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陈天啸书千字文》,在国内书坛引起极好的反响。时任中国书协主席的欧阳中石教授致信天啸先生曰:“拜观再三,只觉如对南园。笔笔循法,字字合度,收纵之间,皆是颜钱之绪。。。。。。拜读之后,口心磬折。。。。。。的是习书之法门津梁。”当书界朋友设宴为先生祝贺时,先生掀髯笑曰:“如能在有生之年,再出一本书法作品,收入百来件作品,我就此生愿足,死而无憾了。” 斯人已去 风范长存 ——追忆已故闻名诗人、书法家、书法教育家陈天啸先生 杨之/文 2002年1月30日21点25分,蜀中名士陈天啸先生永远放下了伴随他半个多世纪的如椽巨笔和他一生所衷爱的诗词和书法艺术驾鹤仙去。享年79岁。 天啸先生是重庆人,早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生前系泸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四川省诗词学会理事、四川楹联学会顾问、泸州诗书画院顾问,著有〈〈陈天啸书千字文〉〉、〈〈结构楷书〉〉、〈〈陈天啸七言绝句100首〉〉、〈〈陈天啸诗词联集〉〉等,是德高望重的闻名诗人、书法家、书法教育家。 天啸先生出生于书香门第,其祖父为当地颇有名望的爱国商人,其父陈厚庵先生,早年毕业于上海音乐研究院研究生班,为我国现代闻名作曲家,曾任上海音乐研究会会长。著有〈〈宋词新歌集〉〉、〈〈松风〉〉、〈〈建设新贵州十曲〉〉及学生教材等歌曲,是最早将京剧曲调谱成工尺谱的先驱,为我国现代京剧曲谱的奠基人之一。父辈谦恭好学、诗礼传家的传统深深影响了天啸先生。良好的家学也赋予天啸先生以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他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和诗词、书法的创作和普及工作,桃李满园,德艺双馨。 于书法方面,先生长于行草,尤擅楷书,在书法教学中极为重视楷书的基本功练习。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年出版发行的楷书字帖《陈天啸书千字文》,是一本孚有时望的好书,其功力之深,不独“皆是颜(真卿)、钱(南园)之绪”,“可谓已经融铸为体”,自具一家风范。欧阳中石教授在书信中对此贴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笔笔合法,字字合度”,“的是习书之法门津梁”,“拜读之后,口心罄折”。中国书协顾问、闻名书法家李铎先生看到此书爱不释手,连连称妙。说该书“功力深厚,笔法老道,结体生动活泼却又法度森严,可谓行行精美,字字匠心”,“是我所看到的当代书家所书楷书千字文中最好的一本”。其书法功力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我与先生神交越4年矣,虽无一面之缘,但却心灵相通,无话不谈,可谓忘年之交。电话和书信的往来,使我对先生的为人处世以及诗艺书观多有了解。 与先生的结识源自闻名青年诗人、作家白连春。白连春是先生的忘年之交。当年贫困潦倒的青年诗人曾经得到过先生的无私帮助。即使是先生抱病在床住院治疗的时候,仍惦记着远在北京打工的白连春。他曾经寄给我500元钱,请我转交给白连春。先生的古道热肠、先生的艺品和人品深得白连春的尊敬、爱戴和推崇。因而在我和白连春的交往中,先生经常成为我们交谈的话题。1999年,我在首都某报充任副刊编辑的时候,收到一封天啸先生寄自四川泸州的来信—— 杨之先生: 从白连春信中对你的推崇,并应他的请求,我寄给你一幅书法作品。这是应新中国建国50周年而创的命题之作。请指教。 白连春是年轻的新诗人,我是终生迷书的老朽。他的自得诗篇,有些我还往往读不懂,当然,我写的字他多半啥也说不出,但这丝毫不妨碍我们成为忘年之交。真正的文艺工作者无论专业或业余,都是既要能与上帝对话同时也要能与魔鬼对话的人。这类人应具有一种非凡品质,白连春恐怕就是这一类。不幸的是,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这样“命途多桀”。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为白连春能够结识您而感到十分兴奋。 这是先生给我的第一封信。信中还有一幅先生所书的十分精美的斗方草书书法作品。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先生的书法作品。我熟悉的书法家可谓多矣,见到的书法作品也不谓不多,但是这幅作品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草书作品之一,因而也格外珍惜。 之后,我们很快成为忘年之交。一老一少逢年过节总会互致问候,虽天南地北关山隔阻,电话和书信却往来不断。 先生平生有三好:饮酒、赋诗、作书法。因而我们相约千年之交的时候,于北京畅谈。但是没想到老天不成人之美,这一约定竟成了千年的憾事。2000年初的时候,先生在电话中说,近来感觉身体不适,北京之约,近期怕是难以成行。先生还乐呵呵地安慰我说,“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去过北京,去一趟北京是我最大的心愿。放心吧,我们总会见面的。”不曾想到先生竟然从此一病不起。 2000年6月20日,先生专门委托白连春给我捎来了一个包裹——五本装祯精美的《陈天啸书千字文》、一个非常别致的硬皮影集和一卷精心包裹了十多层的书法作品。那本影集尤其让我感动:里面装的是先生精心创作的65幅风格不同的书法作品的彩色照片,它们被一张张错落有致地贴在影集里,其间还参差地点缀着17方大小不同、风格各异的钤在宣纸上的红色印拓,那是先生的常用印章。40页的影集每一页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安排的。首页上是先生的一张5寸彩色特写照片。这是一幅饱经沧桑、和蔼可亲却又布满聪明、谦让、随和、安详而宁静的清瘦老者的照片。照片上的先生一脸的慈爱,双目矍铄,头发灰白,一绺银须任意地飘洒在胸前,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飘逸和凛然之气。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实实的“看”到的先生。第二页上是先生写给我的一封信—— 赠给年轻的朋友——杨之: 这是一些利用平时创作剩下的边角余料信手挥洒的书法小品,容或可供观赏,却根本谈不上玩味价值。赠予给你,只是作为结识你后你对我深情关注的一点答谢。 我曾出版过一本启蒙性质的楷书字帖,幼稚的可笑。我总会出版一个全部作品概是“文由己出”的书法集子的。我想,它应在观赏和玩味两个方面都能经得起书坛的推敲。我,究竟老了,而且至今仍在病中,但是心态极好。十多年前,我曾撰一联:“宇宙襟怀,纵横无碍;精神财富,挥霍愈多。”它可以解释精神财富与物质财富的根本区别,所以,我虽穷,往往还以富裕自豪。 我们虽然尚无一面之缘,其实无关紧要——心灵相通,人们是早已体验过了的。 …… 这是一本普通的影集吗?!它分明是年近八旬的先生的一颗滚烫赤诚之心啊!翻阅着影集,体味着先生的深情厚意,我仿佛看到了先生和老伴包装作品、打理包裹时的忙碌身影……我忍不着落下泪来。 先生待人以诚、古道热肠。2001年4月我陪同领导去贵州考察,病中的先生听说我到了贵阳,立即给他在贵阳的妹妹打电话,再三叮嘱务必要好好款待我。先生的妹夫已经81岁,妹妹也77岁了,两位老人为招待我忙活儿了整整一天!席间,先生又打来电话,让两位老人替他给我这个北京来的未曾谋面的朋友敬杯酒。听着先生的话我泪流满面,在电话中我遥敬先生三杯……“未必三杯通大道,拼将一醉答知音”(天啸先生诗句),那天晚上我大醉而归。先生还邀我转道泸州相聚,说泸州已经通航,返京的机票他为我买……但是我们的归期已到,没能成行。此约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去看望先生。那可能是我离先生最近的一段距离了,我为什么不去看望先生呢! 先生正直无邪,一生孤傲。他不愿为高酬索字的商业性的店铺写招牌,只愿无偿为文化事业和公用设施等题字。这在动辄“润笔”、提笔论价,给钱就写无论尔某的当今书坛显得尤为可贵。他曾谆谆教诲学生“学艺先学做人”,做人要有骨气,要做书法艺术家,不当写字匠。 先生一生教书育人,不图名利,甘于奉献。他不愿作书法家,甘愿作一个书法教育家。因此,每当大型书展和全国性的比赛向他征稿时,他总是鼓励学生参展参赛,而自己却不愿送出作品。当学生们得到名次和好评时,他就会得到最大的喜悦和安慰。他说“我是物质上的贫者,却是精神上的富翁。”多少年来,他从书法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一直教到研究班,为培养学生,教书育人,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直到重病在身卧床不起。先生是重庆人,泸州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在一首诗中写到“巴国一棵生命树,根须扎在古江阳”,对于生他养他的片片热土,都寄予了深情。 先生沉湎于中国古典文学和书法艺术垂数十年,穷书万卷,幅素等身,力主“文由己出”,是倡导自撰自书的当代闻名书家。“于诗愧未情融景,作字常标撰并书”一联,确是其对书法创作基本态度的坦率自况。 先生是个典型的文人书法家。作为一个诗人和书法家,天啸先生对当今书坛沉湎于抄抄录录的“书佐生计”的尴尬现实非常担忧。他曾在《四川日报》撰文《先文后墨作书家》,力倡“文由己出”。先生在文中说道:“我们在概括当今书法创作的成就时,总会一再提到作品要有鲜明的时代感。但是天下书法一大抄显然也是这种时代感的特色之一。当然,抄录别人的文学作品并不妨碍其成为书法作品。但是这种创作,已经有一半不是自己的东西,那就不够味了。更遑论精品!”他在为四川闻名老诗人谢守清先生的《泥爪痕诗文集》写的序中也曾说过:“中华书画,往往附丽于诗。画无题咏,龙睛未点;书家少文,墨雅难臻。”他主张书法家应该写自己的东西,不能一味模拟和抄袭别人。主张书法作品应该有我们的时代特色。“在风格上,师古不泥,突出自己的个性;在文字上,反映当代人的生活风采。一句话,通过祖国书法这门古老的艺术,反映时代精神。” 先生不仅倡导“文由己出”,而且身体力行、率先垂范。在半个多世纪的书法实践中,先生创作了大量的书法作品,可谓幅素等身,而几乎所有作品又都是“文由己出”。这在当今书坛是不多见的。 先生于古文辞方面堪称大家,其诗作亦颇具唐风古韵。他一生与文朋诗友唱和,赋诗填词无数,留下了大量优秀的诗篇。遗憾的是,由于经济拮据,直到先生去世,尚无一本正式诗集出版。先生在去世前曾寄给我一本《陈天啸七言绝句100首》,但那只是一本电脑打印稿,而且只选了先生诗作中的七绝的单一部分。先生在信中说:“我根本无心出版诗集,但这里选出的小诗我都喜欢,而且只打印了十册,更郑重编号,最多只赠十位知己的师友,今天我把这小册子第一号的荣誉给您,您会珍惜的。” 先生抱病住院期间我曾多次打电话询问病情。有时候他睡着了,先生的夫人孙祥屏师母就跟我说说他的病情。开始的时候说是骨头有点毛病,住院治疗一阵子就会好的。谁知后来确诊为骨癌!我非常想念先生,恨不能马上飞到先生身边,陪先生饮酒畅谈,听先生谈古论今“摆龙门阵”。可是川京相距太遥远了啊,先生抱病不能来,我有工作去不了,相聚只能抽机会。我知道,象我想念先生一样,先生也非常想念我。师母告诉我,先生想我的时候,经常跟师母念叨说:杨之,这个杨之啊!可是每次我给先生打电话时,先生总是说我没事的,不用挂念,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等病好了,我就到北京看你…… 直到1月18日的晚上,先生在电话中忽然说很想我,说春节你来泸州过年吧,你再不来,我们怕是见不着面了。我说再有20来天就是春节了,春节我一定去看您。先生说:好,好,我等你。 谁知那次电话竟成了永诀。没等到春节,没等到见面,先生竟自去了! 1月30日晚上11点30分,师母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先生去世了。说是晚上9点25分也就是两个小时前先生去世的。师母说老师等不了了。老师在弥留之际还说:北京我去不了了,杨之,这个杨之呀…… 先生,先生啊,您太着急了啊!您说好的要等我的啊!就几天时间,您怎么就不等我了呢?是我让您等的太久了吗先生?!您不是给我预备好了泸州最好的酒吗先生,您不是想跟我把酒临风秉烛夜谈吗先生,我还要听您摆龙门阵啊先生…… 先生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极度悲痛之中。心情沉重,郁郁寡欢,终日神情抑郁,打不起精神来。前两天,我给先生的夫人打电话,问及先生的身后事宜,师母告诉我两个消息:先生的诗集〈〈陈天啸诗词联集〉〉已经编辑完成,不久即可付梓;先生一生追求的“全部作品概是文由己出”的书法集子也正在筹备之中;此外,首届“兰亭书法奖”和“书法教育奖”评委会也分别从青岛和北京传来消息,说先生的作品和事迹已经初评入围……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先生若泉下有知,亦当笑慰平生了。 在我即将结束这篇稿子的写作时,收到了师母寄来的一封信。信中附有先生写给我的一封没有来得及寄出的信稿。这是先生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把它抄录在这里: 杨之: 感谢你对我的关怀,使我的书法、诗和文章,通过你的报纸能见面首都艺术界的广大高手和爱好者,使我非常欣慰。尤其是最近的病情加重,不仅行动僵化,而且坐卧俱艰、苦不堪言的时刻,当我一见到你寄来的这些报纸,简直就成了一种有效药物,使痛苦轻减了很多。因此,这封信首先就是感谢对我的赏识以及由此而来的精神上的鼓励。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当今物欲横流,善道坎坷,这种感觉就尤为突出了。 我这一生,灾难频繁,如同气象,老来虽然阴已转晴,而我已生年无多。所以这些年来,虽病危亦不敢废学,惟恐虚度时光。目光远大的人认为“灾难就是财富”。这话的终极结论是正确的,只是却难有人为了财富而喜欢灾难的;其实,灾难就是灾难。但是我也终于累积了一笔可观的精神财富…… “诗风吹落双江雨,哲理翻腾万卷书”。先生世事洞明,淡泊名利;穷书万卷,博古通今。 一生喜书法,爱诗文,为书为文两陶然。其诗,可谓“采采流水,风骨自秀”;其书,更是熔铸百家,自成一格。 先生一生竭力倡导的“文由己出”,业已得到书坛众多书家的回应和共识,大批文瀚兼修、“亦文亦墨”的书家和作品正在涌现;先生的学生很多已学有所成,先生的未竟事业已后继有人。 斯人已去,风范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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