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泽园的聚会过去不久,江青再次打电话给郁风,约他们夫妇去中南海吃便饭。接黄苗子夫妇的车很快来到,这一次,则是驶向了江青住处。毛泽东不在,见面的气氛因此轻松了许多,但话题依然仅仅局限于叙旧、寒暄。
8月,黄苗子从华北人民革命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秘书厅担任秘书,同时进入鲁迅夫人许广平领导的文艺调研组工作;9月,郁风也毕业了,被分配到中国美术家协会任办公室主任,并于11月起,开始在戈扬主编的杂志《新观察》兼任副主编。在《我的自传》中,黄苗子平静地回顾了这段经历:
1949年我初到北京,参加过华北人民革命大学政治研究院一年多的学习。于是,我每次填写履历,都堂而皇之地写“大学程度”了。
黄苗子夫妇依然住在“栖凤楼”,不过搬到了一层。在一楼,《新民报》办事处旁边,一直有套带大厅、卧室、浴室的房子无人居住,仅仅堆放着一些杂物。这套居室面积一百余平米,是戴浩预留给“二流堂”老堂主唐瑜的“公馆”。
在《二流堂纪事》中,唐瑜回忆:
那时我在部队宿舍,此屋一直空置。后来八一厂向苏联订购的电影材料,只来了一批乱七八糟的药粉,无处堆放,把这一百余米的房屋堆满了。邻居《新民报》的职员写信到军委告状,说我在栖凤楼搞囤积居奇。药粉搬出后,此屋乃让与苗子、郁风入住。……楼上住盛家伦、戴浩、虞静子。
成为北京文化人集散地的“栖凤楼”很快也成了上海、广州、香港等地名流往来的中转站。当年在重庆与“二流堂”相熟的共产党领导人,如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廖承志、乔冠华、夏衍、陈家康等,如今也依然是“栖凤楼”的常客。
在上海工作的夏衍,每次来北京,总会去“栖凤楼”和友人们小聚。此时,夏衍已经享受兵团级首长待遇,每逢外出,总有一名持枪警卫不离左右,夏衍因此自嘲“男起解”。间或,夏衍也会甩开警卫,独自前来“栖凤楼”;这在他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转眼到了国庆一周年,整座城市再次陷入狂欢;市民们白天游行,晚上蜂涌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烟花。郁风的母亲正好前了阵从上海过来,这天晚上,也兴致勃勃地跟着郁风去长安街看热闹。走到北京饭店时,正觉得拥挤难行,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和郁风打了个照面。于是,在熟人的带领下,郁风和母亲登上了北京饭店楼顶;这里位置高,可以俯瞰焰火。让郁风稍稍有点意外的是,毛泽东夫妇也在这里,身边还围着许多国家领导人。江青看见郁风,半开玩笑地叫着“大风”(上海伙伴对郁风的习惯称呼),把郁风和她母亲向毛泽东作了介绍。毛泽东一面和郁风握手,一面操着湖南口音笑道:“哈哈,大风起兮云飞扬!”许多将军好奇地朝郁风看过来,郁风有些紧张,赶忙带着母亲走开了。
这是郁风最后一次见到江青。1951年年初,电影《武训传》上映,因为宣扬乞讨兴学,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争议;5月20日,《人民日报》刊发了毛泽东写的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认为电影在思想走向上违背了历史唯物主义;7月23日,《人民日报》再次发表经毛泽东亲笔修改过的《武训历史调查记》,指出武训是一个“大流氓、大债主和大地主”,最初的讨论变成了全国性的政治大批判。年底,江青出任中宣部电影处处长,开始主抓这项批判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