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龙,号枕砚斋主,1931年生,师承堂兄孙其峰教授成为专业书画家。先后任职于山东省美术馆、山东画院。擅长人物、花鸟、书法。现任山东画院艺术顾问,省美协顾问,系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1993年国务院颁发政府特殊津贴。

　　樊磊张海平

　　采访孙墨龙先生,与其说是一次采访,更不如说是一次午后的聊天,在孙老家朴素的沙发上无需寒暄地坐下,对话就随意而亲切地蔓延开。聊聊孙老身体近况、聊聊最近的画、最近的字,自然而然地从近作聊到以前的作品、聊到学画的经历,聊到他从艺六七十年来那么多难忘的岁月。

　　自学这条艰辛路

　　孙墨龙先生自幼习画,半个多世纪走来,从人物画到花鸟画再到书法,各个方面都影响深远、成绩卓著,已然成为我省乃至国内的艺坛大家。然而很多人不知道,孙墨龙先生竟然一天专业艺术院校都没有上过。“我实验中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团省委宣传部工作。因为从小画画,当时山东青年报发现了我,让我去报社一边担任美术编辑一边担任文字编辑。下乡后,除了画画就是写文章。后来,省里组建山东省美术馆,我就到了美术馆工作,一直到退休、到现在。”孙老朴实的语言里带着岁月醇厚而又平和的况味,短短两句话,悠悠六十载。

　　我们知道,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山东省组建省美术馆的时候,抽调了当时省内美术界比较有影响的画家大约二十多人,包括张洪祥先生、单应桂先生等,后来组建山东艺术学院前身山东艺专,有一部分画家转去了学校。在那些毕业于中央美院等专业院校的画家中脱颖而出,可想孙先生比别人多付出了多少辛苦的努力。

　　“我从十来岁开始学画,就经常去表哥(孙其峰)家看他画画,我上实验中学时刚解放,高一的美术老师是刘鲁生,他看我喜欢画画,就把办壁报的任务交给我了。毕业后,我要考华东大学美术系,这时候团省委挑了些团员去华东团校学习,我就被挑上了,在上海待了一年,回来就在团省委工作,因此也没能上专业院校。后来到山东青年报去当美术编辑,边搞创作边做编辑,就算步入画界了吧。”

　　孙墨龙画画全凭个人爱好,堂兄孙其峰对他影响很大,他也在堂兄处得到了很多指导和鼓励,一直到后来,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还是有问题就到天津找堂兄孙其峰。“有一次我去天津,中午11点下车,他看到我的画很高兴,一直聊画、看画到下午两三点了还没吃中午饭。”正是这种执着入迷的精神,使得没有入专业院校的孙老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在团省委工作期间,他一有空就到农贸市场写生,那时候拿本子画速写的人很少,他经常会面对不解的目光。不管严寒酷暑,他日复一日地画着,甚至有一次被警察询问,因为那位警察见他经常拿个本子到处走走画画,怀疑他是“阶级敌人”。

　　爱上画画了,对画有了感情,再苦再累也不觉得了,“画画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兴趣、爱好。我就是这么自学着过来的,如果说老师,一个是生活,一个是孙其峰。”

　　生活是棵常青树

　　说到生活,孙先生不仅觉得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学院”,是他创作不尽的源泉。“我到团省委以后,有机会下乡,就画老农,交了很多农民朋友。我以画农村人物为主,因为熟悉啊,那时候学谁呢?学黄胄、叶浅予,他俩的艺术风格对我影响很大,叶浅予的画很简练、准确,黄胄的画很生动,我都很喜欢。画完后我就跑到天津找孙其峰给我看。每次去天津都很有收获,回来后继续画。”

　　那个时期他的代表作是《山泉》、《烈属门庭》、《红花报春》等,大多在国内重要展览中获了奖。其中《山泉》被黄胄先生看到后非常欣赏,推荐给地质部领导,后来当时的部长专门几经周折找到他,把作品收藏在部里。他曾经创作了一幅《咨询图》,内容是养小鸡养鸡也要讲科学,画的是养鸡人咨询技术员的一个情节。为了这幅画,他骑着脚踏车去市郊张庄路养鸡场写生采风,反复去了三四次。画画完了,自己已经成了半个养鸡技术员。

　　“对我很重要的一年是1978年农业学大寨,当时我在郓城丁里长公社张庄大队当支部书记待了一年,和那些老农都很熟了,大家一块儿劳动,一块儿生活,我画了大量的写生,收获很大。之后创作的《红花报春》,就是那个时期的积累,画面中几乎每个人都有原型。可以说,生活就是棵常青树,有用不完的资源。”

　　正是通过这种不懈的努力,这种朴实的创作态度,孙墨龙先生在那个时期创作了大量的现实主义人物画作品,那些严谨的人物造型结构,精到的构图配景,让很多学院派画家也自愧不如。

　　“写实”是种坚持

　　孙墨龙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开始,把创作重点转移到了花鸟画上,同样是来自生活的鲜活,同样是朴实无华的风格。“"85思潮"之后,美术界形成了画变形、画抽象的风气,我不喜欢。我考虑了半天,决定以后的创作转向两个方向,一是古典人物画,二是花鸟画,我坚持不画变形。因为我从小写字,笔下有功夫,所以画花鸟笔墨有基础。对花鸟的造型在以前长期的人物画创作中不论配景还是写生,都有基础。”

　　这一画,孙先生的花鸟作品名声大噪,尤其是代表题材百合和梅花,深受观者和藏家的欢迎。他喜欢画梅花,所画的梅花枝干虬劲有力,笔笔写出,深得其隶书笔意,又时常作雪中之梅,寓意不畏严寒,品格高洁。百合花,古人没有画过,老画家作品也几乎没有见到过这个题材。孙先生的百合独具风韵,已经成了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喜欢上这个题材,其实还很偶然。“有一次去朋友家玩,他在一楼住,房子外面种着百合,以前很少见到长在地上的百合,我眼前一亮,接着就写生。回来后根据写生再创作,画得很顺手,后来我又专门去画了几次,再后来自己也养也种,渐渐的百合就成了一个代表题材。百合寓意吉祥,百事和顺,大家也喜欢。”

　　画花鸟,更需要研究和讲究的是画面本身的理法,关于这一点,孙先生独有一论。“研究画面,我把毛主席的矛盾对立统一理论用上了。画面没矛盾就太平淡,浓淡、疏密、轻重、干湿,都需要有矛盾。画面有矛盾,又要统一,要考虑矛盾对立统一关系。在画面上要制造矛盾,有了矛盾又要解决矛盾。很多事物为人处事,包括生活其实也都是矛盾对立存在、矛盾对立发展的结果。”由画及人乃至人生,看来孙先生用一花一草表现的不仅是大自然的物象,更是他对生活和人生的理解。画花鸟,同样是现实主义题材,同样是写实手法,同样是讴歌生活表现生活,这是孙先生的坚持。

　　“画派”需要积淀

　　聊到山东画坛,聊到齐鲁画派的推动和建立,孙先生很有感触。“齐鲁画派的提出和酝酿不是一年两年了,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来了。我觉得作为一个画派,靠几个人做是不行的,需要大家齐心协力,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画派的形成是循序渐进的,是历史积淀形成的。所谓齐鲁画派就是山东的特点,有意去造会很难。画派是个题目,不能操之过急,形成齐鲁画派,就应注意山东有特点的东西,比如山东有木版年画啊,有剪纸啊,有地方生活特点的东西很多,如何把这些东西融入到艺术创作中呢?胶东人的价值在哪?鲁西南人的价值在哪?有艺术眼光的人能看出来,也能提炼出来,建立画派不应该操之过急。”

　　孙先生不急不缓地说着,始终带着那种平和的微笑,一如他的百合,素洁馨香,却又独立标格。

来源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