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位“海派”画家共作一画
发布时间:2012-03-11 阅读次数:1855次
十九世纪中叶以来，中国美术史上逐步崛起一个被人们称为海派或海上画派的画家集群。他们以上海为中心，吸纳并且引领着江、浙、皖地区的艺术力量，阵容之强大，风格之繁纷，声势显赫，影响深远。
这幅画由11位海上画派的精英所绘制，年纪最长者张熊（子祥），最年幼者黄山寿，年龄相距53岁。分析该画的钤印，从印油辨析非同一天所作。虚谷所钤朱文“虚谷印”，印色偏淡；吴昌硕的白文印“吴俊卿印”红里带紫；昌硕吴俊四字落款符合吴昌硕40至55岁时的习惯，字体方折有力，为吴昌硕早期的书体面目，吴昌硕所画石榴画面平板，显得稚弱，这也符合吴昌硕此时绘画的特点，这时他初入绘事，未立个性，全受张熊、任颐、朱称影响。
任伯年白文印“颐印”落款任颐是任伯年50岁前后的明显特点，与陆恢、胡公寿、黄山寿、胡璋、赵之谦、张子祥、朱称等8人的印油颜色较近，但细心分析这几个印色亦有少许区别，可能为近天所画。但吴谷祥的白文“吴谷羊印”的印油却红中带鲜，所以这幅绢画非同一天所完成，应是赵之谦首开笔墨写西瓜、柿子；胡公寿写莲藕、莲蓬；胡璋、黄山寿、张子祥、朱称、陆恢、任伯年、吴昌硕完成了中心主题，后又得虚谷结尾画芹菜，这芹菜完全是虚谷晚年的风格，用笔遒劲，画面朴拙，画与落款线条流畅劲健，带有颤笔。吴谷祥加写雪梨、纺织娘虫蜢。
这种合作画经常由多个画家雅兴集会时作，可能由一个书画发烧友传递完成之作，这种情况古今有之。这群海上画坛精英都长期结集在上海的诗社画会，故合作写这蔬果图的机会很多，他们有些是师长，有些是好友。任伯年能在上海发展有赖胡公寿提携，吴昌硕字画初得任伯年指点，张子祥与吴昌硕同居一室多年从事艺术，虚谷、朱称、伯年经常一起谈诗论画。任伯年的画早期受朱称影响，又得虚谷教益，从此画看到这群海派画家作画的艺术特点，互为影响。他们中间有技艺高超、独具风格的巨匠，如赵之谦、虚谷、任伯年，又有初出茅庐已现锋芒、后成大师的吴俊卿。
此画初看如一人所作，画风相近，构图严紧相配，但细看便能领悟各人风貌。特别是虚谷的芹莱、任颐的白头翁鸟、赵之谦的西瓜与柿子，特别是11位画家的落款都完全符合他们在1884至1890年间的书风习惯，并且11位画家的印章和签款全都能在中国书画家印识一书中核对无差。此画是清末期间所裱，从裱工到用绫及保存时间的气息都完全是清末风格及材料。
但为人们不解的是晚清著名画家、书家、金石家赵之谦一生很少到上海，与沪上画家交往不多，为何能集雅于这蔬果禽鸟画中？
笔者翻阅了很多资料，也看过赵之谦的年鉴，都没有赵之谦晚年到上海的介绍。但王小红先生在写任伯年传记中曾提到，任伯年的舅老陆书城与赵之谦既是同乡又为同学，陆、赵二人自幼交好，1884年，分别40年之后两人在上海不期而遇，遂请赵之谦在《陆书城像》上题词，以作纪念。由此可知赵之谦于1884年到过上海，在此间与海上的新老艺友相聚，挥毫共作，以期纪念，应该是完全可能之事。
由此分析此画最早应在1884年七、八月间由赵之谦开笔，因陆书城是年底十月上任铜陵，1884年赵之谦七、八两月不在江西（其余十个月都在江西），故推此画所作时间可能在1886年前，因1886年张熊、胡公寿相继仙逝，后辈吴昌硕以稚弱之笔补后。为何这样说呢，1884年，吴昌硕42岁，上一年得高邕之介绍，从海上名家任伯年学绘事（这时任伯年已是创作的极盛期），吴昌硕此落款“昌硕吴俊”正是他40至50岁时的书风习惯，他所画的石榴画风还未超脱任氏的衣脉，但任伯年的白头翁鸟已写得传神风韵，赵之谦的落款也是他晚年的书风，可惜赵氏上海与这批画艺英才分别不久，回江西南昌肺气肿哮喘复发，一病不起，于十月初一日卒于南城官舍。这幅蔬果禽鸟图便成为赵之谦与海上画坛精英雅集之见证，是难能可贵之物也。
综观全画，可以看到“海派”画坛虽来自八方，但画艺技法相互渗透，互相影响，有共同之处又各具风格。如赵之谦的以书入画，宽博淳厚，水墨交融；虚谷的干笔偏锋，冷俏新奇别具一格；任伯年的用笔多变，渗用西洋，赋色润丽，细微逸致；吴俊卿以金石行笔，用篆籀之法入画，苍劲古朴。但此画中的石榴尚未见苍劲古朴之风韵，是苍石先生初字绘事之故；陆恢的笔益苍劲；吴谷祥的苍秀沉郁，气韵生动，黄旭初的草虫竹石无一不能，无所不精，生动传神等等。
他们是“海上画派”的先驱，又是“海派”的中坚。整幅画画面鲜艳润泽，用色亮丽，由于他们间的相互师承与相互影响，彼此间的艺术表现，形成共通特点。这个共通性不为其他时代所有，而是近代的“海派”所特有，形成了这一时代风格，影响着整个近代画史一百多年，直到现代。故粗观此画有如出自一人之手之疑，实是不足为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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