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字画失踪案调查：存放还是捐赠成谜
发布时间:2012-02-26 阅读次数:1467次
2010年6月18日，《新京报》报道于右任副官卓敬亭之子卓登于1986年捐给咸阳市政协的百余件于右任书法作品下落不明，卓登称自己捐赠的字画可能被咸阳市政协的官员私分。
此事经报道后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但捐赠人卓登称自己受到威胁。2010年7月初，面对媒体的质疑，咸阳市政协首次辟谣，否认于右任墨宝被私分。
如今，距离此事发生已有一年半，于右任字画失踪案的两位当事人中国社会视点网法务部主任姚长安和于右任副官卓敬亭的儿子卓登做客新浪会客厅，再一次面对公众，说明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文字实录如下：
主持人尹俊：各位亲爱的新浪网友，大家好！欢迎来到新浪演播室。从2010年6月开始，首先在新京报大家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就是于右任先生的字画失踪的这个消息，这个案子之后也被新华网和成都商报(微博)等媒体纷纷报道和跟进。今天我们就要对话于右任字画失踪案的两位当事人，请他们聊一聊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我们欢迎。
首先介绍给大家的是坐在我旁边的这一位，中国社会视点网法务部主任姚长安姚先生，欢迎您！
第二位我们要给大家介绍的是，也是事件当事人之一，是于右任副官卓敬亭的儿子卓登先生，卓先生。
最早跟媒体把这件事情报出来可能就是两位，所以两位在这个新闻事件中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们请姚先生给我们简单说一下。
于右任字画失踪经过
姚长安：我是从2010年8月份介入案子，我后来一直是他的代理人，是卓登的代理人。
主持人尹俊：您可以简单回顾一下这个报道的事件本身，是怎么一个事。
姚长安：关于这个案件，媒体一开始把它叫做《于右任字画失踪案》，报道从2010年6月开始，但是一开始媒体报道这个问题，是把这批字画都捐给了咸阳市政协，但是我接这个案子要看一看到底是捐还是其他的原因，从法律意义来讲如果是捐很难要回去。
主持人尹俊：姚先生，是不是这样，之前媒体报道的内容其实是于右任先生的一百多幅字画失踪了、不见了，于是卓先生把这个报出来了，您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疑点，你和卓先生在里面是什么样的角色？
姚长安：他是当事人，我是代理人。
主持人尹俊：所以刚才您说了，您接手这个案子之后发现很多疑点，我们接着往下讲，从最初怎么发现开始，这个字画怎么来的、怎么又丢了，这个事情姚先生、卓先生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
姚长安：这个事件最早源于1986年，当时1986年的4月份咸阳市有关部门领导得知卓登先生的家中有一批于右任字画之后，就三番五次上门做工作，动员他能不能把这些字画捐给咸阳市政协，但是卓登先生不愿意捐，经过多次做工作之后他说捐不可能，但是可以存放、保管，他要的时候可以拿回去，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双方就形成了一种保管合同关系。在同年的4月6日，卓登先生把字画交给咸阳市政协以后，由咸阳市政协出具了一个单据，上面写的是“卓登同志所 存字画简明登记表”，卓登当时记得那是一个“存”字，但是后来出现什么问题呢？等到媒体报道以后，这个东西一看变成了“捐”字，他也没在意。他回忆起是怎 么回事，说如果捐了，捐给国家就不能再要了。到了1988年的12月19日，卓登自己想用这批书画的时候就找到了咸阳市政协，说他的朋友想要字画，想拿回去两件，结果卓登打了一张收条，从咸阳市政协领回两件字画和八件证件，那就证明当时咸阳市政协仍然承认是保管关系。卓登先生把这两件书画拿回去以后，就不断地打听那批字画的去向，就没人给他说了，以至于向他政协委员一直追问这个事情，但得不到任何消息，他觉得这批字画可能出现问题了。在询问无效的情况下， 他才于2010年的6月份求助媒体，希望通过媒体的关注能揭开于右任字画失踪之谜。
咸阳市政协为何索要于右任书画
主持人尹俊：所以媒体才会报道出来于右任字画失踪的情况。所以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卓先生，那么多的字画，我们知道于右任先生是一个著名的书法家，他这么多字画为什么会在您的家中？第二，这批字画当时不管是捐还是存，总之是从您的家中到了当地政协，政协要这个字画干吗？
卓登：我父亲是辛亥革命那一年和于右任一起参加了辛亥革命，从辛亥革命一直干到1940年，1945年日本投降以后，于右任回到三原，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父亲两大箱子。
主持人尹俊：这个字画最初是于先生留给您父亲的，是吗？
卓登：对。
主持人尹俊：后来政协为什么要这个字画呢？
卓登：有些朋友知道我家有于右任的字，因为我父亲在国民党干了20多年，1945年才告别于右任回陕西的，抗战胜利以后回来了。我家的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他们都知道，咸阳市政协成立的第二天，统战为了国家大业、为了海峡两岸才给我做工作，在我家呆了两个礼拜，要这批字画。
主持人尹俊：这批字画对政协有什么用？
卓登：为了搞海峡两岸国家大业，我想政协也是为统战做一点工作。
主持人尹俊：统战有什么用处？
卓登：为了展览，为了宣传，海峡两岸搞文化交流。
主持人尹俊：所以您当时以为捐了？
卓登：当时我是存的，不是捐的，我的一个朋友要两件，我马上要回来两件。
是存是捐成谜团
主持人尹俊：姚先生，是存是捐您给我们分析一下，好吗？
姚长安：是存、是捐，卓登先生讲是存，咸阳市政协讲的是捐，但是谁讲都不算数，咱们这儿有证据。当初把字画交到咸阳市政协的时候，咸阳市政协出具了一个“卓登同志所存字画简明登记表”，就是这个表，这个表是明显改过的痕迹，一开始写的是“存”，后来改成“献”一个意思，但是后来改的很难看，后来 改成一个好像是捐又不是捐，一般人看来更像一个“子”字。我们在西北政法搞了一个研讨会，要确定一下这批字画放到那里的性质，但是大家看了以后，首先专家、教授看了以后，这个字不像一个字，确切地讲它不是一个“捐”字，它是一个“子”字，什么意思，但是涂改这个字的人故意留了一个口子，改成“捐”字，但是不封口。所以咸阳市政协把这个字改了以后，我就问何时何地何人何因把这个字改掉，他们回避这个问题。
主持人尹俊：所以最早是“存”字，后来改成“捐”字。
姚长安：我们问他们没有答复，有一个记者专门就这个问题采访咸阳市政协有关人员，他们都回避这个问题。
主持人尹俊：下一个问题，怎么就发现这个字画在政协不见了、失踪了？
卓登：我是1999年发现的，他们出去展，在北京展、上海展、厦门展、台湾展，怎么不通知我，我发现这里有问题，我在1999年还是政协委员，我提议案，提了11份议案，那些议案都在，但是他们现在不理睬。
主持人尹俊：你们是怎么提的，出现了什么问题？
卓登：弘扬不了中华文化，你们保管不了由我来保管，你们到现在也不理我。
主持人尹俊：您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决定把它拿走的？
卓登：发现不见了，72、73届的主席都没见过这个东西，一件都没了。
主持人尹俊：最早1986年拿去的是122件。
卓登：1992年展出的时候由政协小箱子拉出去五箱，拉出去以后没人管了，没了。
主持人尹俊：于是您怎么做的？
卓登：于是我在政协开会上说，只要是提的议案，现在就有依据，开会说的记录可能现在都不在了，但提案的依据都在，现在政协都有。
主持人尹俊：所以当卓先生发现字画不见了之后，姚先生，你们就开始采取了怎样的做法，在1999年那会儿？
姚长安：他想通过媒体呼吁一下，政协不理他，我们通过媒体呼吁，他开始也不是找到我，找到西安永嘉信律师事务所的钱涛律师，做了两个月，做不下去了，后来他通过网络找到我，我开始介入这件案子。
主持人尹俊：于是您开始带着当事人接触媒体。
姚长安：6月份和8月份，前面都讲捐的字画，我们后面讲存改捐。
主持人尹俊：当新京报、新华网等报道字画不见以后，之后是不是这些字画被追回来一部分，还是这些字画后来怎样了？
姚长安：媒体6月份报道了以后，咸阳市委领导非常重视，马上责令成立联合调查组，公安局和市政协的人员共同参与，经过共同努力追回了一百多幅字画，而且就这个问题开了通报会，向有关媒体通报，这个通报会仅仅讲了追回一批字画，到底是不是失踪的还是两回事。
主持人尹俊：追回来的是不是失踪的，您不确定？
姚长安：可能有一部分是，可能有一部分不是，具体还要在返还过程中鉴定。
主持人尹俊：有办法比队追回来的是当初的122幅中的吗，有记录吗？
姚长安：要对照比较很容易，因为当初他们移交字画的时候专门对字画逐一进行了拍照，一件一件对照就行了，但是当时的照片究竟现在在不在还是一个谜。
主持人尹俊：但是为什么没这样做呢？
姚长安：现在他们都回避这个问题，返还的时候就讲，拿的什么就退回来什么。
主持人尹俊：所以现在我们听到的消息就是大部分被追回了，追回之后现在所有权存在争议，所以现在您想聊这个话题，追回来到底归政协还是归卓先生，对吗？存在这样一个问题，这个您认为应该怎么来定夺？
姚长安：就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一方面协商解决，所以在2010年8月份我们就给咸阳市政协和有关领导写了一个公开信，就是“于右任字画由存改捐无效，咸阳市政协应当返还”。
主持人尹俊：就是卓先生说不存了，我不借给你展出了，我要拿回家。
姚长安：我要拿回我们的东西，他们拒绝协商，我们才到咸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起诉，案由就是保管合同，我和你建立了保管合同，但是这些字画失踪了，追回来还有问题，所以我现在要回我的东西。
主持人尹俊：这个做法很对啊，法院定夺吗？
姚长安：这显然是一个民事案件，完全符合人民法院判的条件，但是法院在这个问题上一开始收了起诉状和有关材料，且出具了收据，按照常规和法律规定，他们应当在7日之内决定是不是立案，如果立案通知当事人，如果不立案发一份裁定，然后你可以向上级法院起诉，但是这个案子很奇怪，没立案也不发裁定。
主持人尹俊：于是乎法律这条途径走不通了，怎么办，您又怎么做的？
姚长安：走不通以后，我们还不断地给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向媒体呼吁，但是过了一年多没有任何结果。
主持人尹俊：所以现在您也想呼吁这个问题尽早解决，甭管是给卓先生，还是给当地的政协，搁着不是个事，是吗？
姚长安：应当给卓登先生一个应有的说法，给关于此案的社会各界一个应有的说法。
主持人尹俊：我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存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看之前北京媒体的报道都用了私分二字，说这个字画被私分了，存不存在这个情况；第二个问题是，既然说122幅说大部分被追回来了，追回来的部分是不是当初卓先生家里的那部分？
姚长安：肯定存在私分的问题，因为当时给那里移交的登记表上是122件，不包括10件有关证件，但是在头年的7月23日政协的文件上就变成了118幅，4幅就不见了，据政协有关人员向记者透露，这4幅是精品的精品，这已经被他们瓜分了，这个媒体都有报道。
主持人尹俊：最好的4幅不见了。
姚长安：有字据可查的就4幅不知去向。
主持人尹俊：你们自己知道去向吗？
姚长安：谁也不知道，只有政协的有关人员才能说清这个问题。
主持人尹俊：总之有人保管的，这个保管者是脱不清干系的，您知道由谁保管？谁签的名吗？
卓登：当时是由政协的工作人员赵淑娥保管，她2001年的时候离开了，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她只能证明91年的时候拿出去5箱展出去了，再没有回来，这个是别人送给于右任的一个笔筒，在保险柜放着的，去年问的时候笔筒粉碎了。
主持人尹俊：看来这保管存在问题，哪怕保管者去世了也应该由继任者交接好。
卓登：不但保管有问题，去年开通报会的时候我们还赶去会场，早上全国各界33家记者，中央、新华社、南方周刊，记者多得很，办公室等了2个小时，到11点20才开会，11点10分的时候把我赶出会场，叫我配合政府工作，通报会开了不到7分钟，以通报内容为准，不准记者提问，9个工作人员由9楼跑下去，连电梯都没有坐。
主持人尹俊：所以这个事情其实还是放在那儿了，回避了。姚先生，这个事现在到底处理到怎样的状态了，现在怎么样，您这边有怎样的诉求？
姚长安：这个问题就是在2010年的7月3日，联合调查搞了一个通报，向记者通报，讲他们追回一部分，其他部分还有几件，正在核查之中，此后再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当我们就这个问题向法院起诉、向检察院提出刑事控告的问题，他们都推到联合调查组，说你们去找调查组吧，我们去了以后调查组成员说他们调查组只负责调查，更何况这个案件就不是公安局管的，不是盗窃案，是贪污案，是检察院管的，所以我们不知道以后情况怎么样，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主持人尹俊：调查组说这有贪污的情况，所以不归管。
姚长安：不是我们公安局管的，是检察院管的，找了检察院，检察院也推，找人大，人大责罚检察院，都很为难。
主持人尹俊：大家都很为难，毕竟是1986年的事情，现在快30年了。
卓登：他们这样说的，他们说案子太大，我们管它不下，开玩笑，人民的法院怎么这么说话。
于右任书画的市场估值
主持人尹俊：这些字画有没有估值或者说现在的价值？
姚长安：按照当时有一批字画100多幅拍卖了5千万左右，所以按照目前的估值应当最起码在3千万左右，最关键有一幅千字文，17件，这绝对是一个孤本，就这份可能值钱，据有关人讲这一件2千万左右。
主持人尹俊：现在孤本在哪？
姚长安：现在公安局已经把它追回来了。
卓登：6月18日我带着央视、新华社、陕西都市报、陕西一二台，6家媒体，在三原县配合下在私人家中搞了24件，他们说这是保管，不是贪污。
主持人尹俊：在私人家里，哪怕是存也不能存到私人家里去吧。
卓登：网上都说嘛，说我是一个败家子，我也承认我是个败家子，没有办法，遇到这种官员了，我有什么办法。
主持人尹俊：时间关系，来龙去脉我们都知道了，现在唯一存在争议就是这个画，咱别说没追回来那一部分，已经追回来的部分归属权在哪，您将下一步怎样来解决这个问题？
姚长安：我作为卓登先生的代理人，我认为既然是保管合同，因为你保管不善，把保管的东西一件不剩，我们就要解除这个合同，要回保管之物。一方面，我们仍然希望和咸阳市政协协商解决，我们讲是存，你说是捐，咱拿出来原始的单据看一看，是存的你们要返还，是捐的再研究，是捐的也应当转到国家图书馆和博物馆。另外一方面，我们仍然通过想依法解决这个问题，希望咸阳市中院能够依法办事，对这个案件公开审理，给一个结果，就是不公开审理也可以在立案之后或者在立案前告知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我们的理解就是暂时没有追回的暂且不说，最起码追回的部分应当予以返还。
主持人尹俊：我注意到您刚才说到的一点，就算捐是我们要捐给图书馆、博物馆。
姚长安：咸阳市政协不能代表政府、不能代表国家，就算捐也是无效的，当时就没有《捐赠法》，文物保护法讲得很清楚，如果是捐，接受主体应该是国家的博物馆和图书馆，不管怎样，这个东西咸阳市政协根本不应当存放。更不应当把它搞得失踪。于右任字画失踪案，经媒体报道之后，已经在海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去年海峡两岸经济研讨会在成都召开之后，台湾参会有关人员就向记者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个案件你们报道那么长时间，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但咱们有关方面回答不上来，后来成都商报派了一个记者到咸阳进行了专访，写了一篇“百件于右任书法作品存捐之谜”，这个报道写得非常好，把这个谜底已经充分揭开，说明不是捐是存，既然事情已经查清，回避不是办法，拖下去对咱们党、对咱们国家都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我们希望媒体继续关注，希望有关部门领导能重视这起案 件，尽快妥善解决好。
主持人尹俊：谢谢，我们今天谢谢两位新闻当事人做客新浪网，跟我们就之前被媒体广泛报道的于右任字画失踪案进行了进一步追踪、进一步阐释，让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了这个新闻事件，谢谢，谢谢两位，同时感谢各位收看我们的节目，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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