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
“闺蜜”是一个现代非常流行的词语,泛指女性的好友。慈禧16岁选秀入宫,27岁垂帘听政,接下来经历了太平天国和洋务运动,同治帝逝后,她又再次垂帘听政。在她的人生前期,对于友情的需求是很淡漠的,处在帝国权力最中枢的她,甚至无暇去感受孤独和寂寞。
光绪中叶,已经成年的光绪开始亲政,隐归幕后的慈禧一下子变得清闲起来。为了打发冗余时间,她开始怡情于翰墨,陶养性情,每天学习描绘花卉,还刻意临摹题写匾额所用的大字。得意时,她偶尔也会书写一些“福寿”之类的字赐给宠幸的大臣。
不过,慈禧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书画水平。这时候,她就想要有个具有共同爱好的人陪伴在身边,既能随时指点一二,又有人一同倾谈心得,需要的时候还能为自己代笔,然后自己在书画上面署名,赐给近臣也倍有面子。这样的人必须是女性,年纪相若,对书画艺术具有一定的造诣,模样端庄,谈吐温文而有修养。
在女性受教育程度很低的清代,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标准条件,故在京城范围内,很难找到适合之人。慈禧遂下旨让各省的督抚代为寻找。一段时间后,四川总督听说有个旧属下的女眷缪氏,本是云南人,丈夫缪某在四川任内客死,缪氏寡居四川,全力抚养儿子,如今儿子已经考中了举人。缪氏的工笔画极佳,尤工于花鸟,小楷也写得非常清秀,而且还能弹一手的好琴。
四川总督大喜,赶紧将缪氏送到京城。慈禧亲自召见面试,见缪氏各方面都很符合自己的要求,非常高兴,将她收为随身女伴,特许缪氏免行跪拜大礼,每日陪伴左右,片刻不离。缪氏每月不仅有二百两银子的薪水,儿子也因之得福,成为掌管撰拟誊写的内阁中书。
从此之后,缪氏就成为了慈禧的宫中玩伴兼御用画师,她所作的字画,都被慈禧署上自己的名字赏赐群臣。不明底细的众大臣,也都以获得慈禧赏赐的绘有花卉百鸟的扇子和卷轴为荣,获赐者皆悬挂在家中的显眼处,以示荣宠。虚荣心获得极大满足的慈禧,与缪氏也愈发亲密。
《清代野记》载,慈禧六十大寿前的数天,问缪氏:“满洲女人的盛装打扮,你已经见过了,可是我还没见过汉人的盛装打扮是怎样的。”缪氏答说:“汉人女人的盛装,不过就是凤冠霞帔罢了。”慈禧说:“那到我生日,你也要穿这样的衣服来陪我见客人。”缪氏只得应承下来。
到了慈禧生日的当天,缪氏果然身穿凤冠霞帔来见慈禧。见了缪氏的打扮,慈禧一时乐不可支,认为她像极了戏剧中的人物。在接受文武百官的女眷庆贺时,慈禧把缪氏也带在身边,而熟谙民间习俗的众官员女眷,见缪氏竟然身着只是结婚才穿的凤冠霞帔迎客,无不是大笑失声,气氛也由此而变得非常喜庆。
受到感染,慈禧这一天的心情也是大好,赏赐无算。只不过,被当作笑料的缪氏就苦了,站在一旁陪客,即使遭人嘲笑也要强作欢颜。但事情传开之后,许多朝官的母亲和妻子,都非常羡慕缪氏,认为这是慈禧眷爱优隆、天恩高厚的体现。
《清代野记》的作者张祖翼,在评述此事时,认为慈禧是为了开心取乐,故意戏耍缪氏,乃是满人以汉人为玩具。此说或许有所偏颇。对于已经习惯高高在上了的慈禧来说,凡事皆以称心而行,即使是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很难做到换位思考,从而考虑对方的处境和感受。此事更像是无心之举。毕竟,一个人对于人际交往和友情的需求,与自身的身份、地位、名望,以及财富的多寡无涉,而是心灵层面上的东西。没有友情的人生,将会是非常痛苦的。
(摘自香港《文汇报》 作者: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