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的伯乐
齐白石是怎样成名的?提携他的人是谁?可能很多人会不约而同地说,是徐悲鸿。但事实上,齐白石此前早就成了名,而且提携他的正是陈师曾。
据齐璜(白石)口述、张次溪笔录的《白石老人自传》(人民美术出版社1962年10月)和张次溪著《齐白石的一生》(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8月)林浩基著《彩色的生命:艺术大师齐白石传》(中国青年出版社1987年9月)以及胡佩衡等著《齐白石画法与欣赏》(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年)几部书,对陈师曾提携齐白石都有明确的记载。1917年,当齐白石第二次到北京避匪患,在琉璃厂南纸店卖画、印时,就受到陈师曾的赏识。陈师曾的循迹造访,使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在陈师曾的劝告下,品格不错但画法太似太拘谨的齐白石预备“衰年变法”。齐白石自称,“余作画数十年,未称己意,从此决定大变”,“师曾劝我自出新意,变通画法,我听了他话,自创红花墨叶的一派”(《自传》)。
齐白石真正变法是从1917年底回湖南,而1919年初再返北京后开始的。变法的确是受陈师曾的启发而进行,也时时受到陈师曾的帮助。胡佩衡这位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的导师、齐的朋友就说过,陈师曾曾对他讲,齐白石“思想新奇,不是一般画家能画得出来的……我们应该非凡帮助这位乡下老农,为他的绘画宣传”。经过三年的变法,到1922年,陈师曾携齐白石画在日本东京参加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齐名声大震于东瀛,画价亦爆增。对此,齐在自传中不无欣慰地写道:“二尺长的纸,卖到二百五十银币……还听说法国人在东京,选了师曾和我两人的画,加入巴黎艺术展览会……我做了一首诗,作为纪念:‘曾点胭脂作杏花,百金尺纸众争夸;平生羞杀传名姓,海国都知老画家。’……从此以后,我卖画生涯,一天比一天兴盛起来。这都是师曾提拔我的一番厚意。”
1923年陈师曾病故,齐白石十分伤心,他对张次溪说:“师曾提拔我的一番厚意,我是永远忘不了他的……我如没有师曾的提携,我的画名,不会有今天。”(《自传》)
与同窗鲁迅的交往
陈师曾与鲁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远过其与父兄。少年时在南京矿路学堂就是同学,只是那时鲁迅等因为不喜欢学堂总办俞明震,连带着同俞的亲戚陈师曾也保持距离。一同到了东京弘文书院,两人又住一个寝室,关系开始密切起来。当日俄战事爆发,蔡元培办《俄事警闻》,有偏袒日本的言论,鲁迅投书表示不满,陈师曾也受鲁迅鼓动,四处写信,晓以日人觊觎满洲之祸心。民国成立后不久,鲁迅与陈师曾先后到北京,在教育部同事十年,直至师曾1923年去世。北京时期的鲁迅日记里,陈师曾是出现最频繁的名字之一。他们经常一起逛小市,看画帖,交换碑拓,一个月总要聚首几次。
“五四”之前,鲁迅在文坛尚籍籍无名,陈师曾却已经确立了画坛的大师地位。梁启超在《师曾先生追悼会上演说》中说:“陈师曾在现在美术界,可称第一人。无论山水花草人物,皆能写出他的人格。”“师曾之死,其影响于中国艺术界者,甚于日本之大震。”在《鲁迅的故家》里,周作人也认为:“陈师曾的画世上已有定评,我们外行没有什么意见可说。在时间上他的画是上承吴昌硕,下接齐白石,却比二人似乎要高一等,因为是有书卷气。”据徐梵澄《星花旧影》回忆,鲁迅说陈师曾的画“是好的”,其刻图章也“不坏”。他口中的“是好的”与“不坏”,殊不平常,因为照鲁迅的说法,像沈尹默的字,像《彷徨》的技术,也只叫做“不坏”而已。
当然,鲁迅对陈师曾的评价并非都这样“低调”,只是因为版画的关系,激赏都集中于陈师曾的画笺。1933年鲁迅在《〈北平笺谱〉序》中写道:“及中华民国立,义宁陈君师曾入北京,初为镌铜者作墨合,镇纸画稿,俾其雕镂;既成拓墨,雅趣盎然。不久复廓其技于笺纸,才华蓬勃,笔简意饶,且又顾及刻工省其奏刀之困,而诗笺乃开一新境。”1928年2月1日鲁迅寄李霁野信,想找一张陈师曾的花卉笺纸做《朝花夕拾》的封面,后因找不到合适的,才托了陶元庆设计,可见其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