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师黄胄画驴是举世闻名的,他的妻子在新著中回忆了他爱驴的癖好。
我在中医研究院画《中草药汇编》,画药材的花冠、花茎、果实等,色彩、造型都要极为准确。我们就千方百计地去写生。我想起了军博的花房,那儿有很多药用植物,我联系好就来到原来军博改造“黑帮”的地方———莲花池花房。他们把我和黄胄联系起来介绍给花房的新老工人。这消息不知怎样传开了,当我再次去时,花房里拥进了好几个人。
他们都自称是国画大师黄胄的老伙伴,有的说是和黄胄一块赶粪车的,有的说是卖西瓜的,有的说是指导黄胄给毛驴拉料的。他们问长问短,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黄胄的情况。他们也说了一些令人感慨万千的往事。老曹说:“1971年以后看管黄胄就松了一些。有一天黄胄告诉我,头天晚上他卖完豆腐把毛驴拴在前门四周小胡同里,到前门全聚德烤鸭店去吃烤鸭,大家都在排队,他也排上。这时出来一个熟悉的老宋,老宋低声问他:‘出来了?’‘出来了。’‘好久不见,好吗?’黄胄说:‘好!你把我领到一个僻静地方,这有十几块钱,给我剩一点儿零花钱就行了。’老宋领他进去,给他端来一个大肘子,还有半只烤鸭、二两烧酒、半斤饼,剩了几块钱。待黄胄吃完,所谓酒足饭饱之后,出来到小胡同去解毛驴时,一看可傻眼了,那毛驴和驴车都不见了!他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毛驴车要撞着人不就是大事故了?他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到菜市口警察岗楼旁边,离老远就见那辆驴车和小毛驴拴在岗亭上。这时候跑得他满身都是汗,酒也醒了七八分,于是他深深地给警察鞠了一个大躬,说:‘我是犯了错误的干部,不会赶毛驴,让毛驴跑到你这儿来了,非常感谢,你给我拴住了。’那位警察说:‘你这驴车撞坏了人你不是罪上加罪了?’黄胄连声说:‘是!是!是!’还在那儿等着发落,那位警察把脸一转说:‘你还不走,站在那儿干什么,以后小心就是了。’黄胄又深深鞠了一个躬,去把毛驴解下来,驾上车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感谢那位老警察。”另一个接着说:“你说黄胄喂的那个毛驴怪不怪,怎么就熟悉黄胄呢?黄胄已经离开莲花池画画去了,换上了别人赶车。
有一天我们从皇亭子一块儿往这边拉粪,黄胄看见了我们,下了自行车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就骑车走了,那毛驴忽然尥蹶子,一个劲地往前跑。赶车的和我们一齐喊,‘小心点,毛驴惊了!’过路行人听见了,都往后闪。前面黄胄也听见了,跳下车子闪到路旁。你说怎么着,那毛驴拖着车,竟然停在黄胄面前不动了,黄胄看见是他喂过的毛驴,用手抚摩起他心爱的毛驴。我们也赶到了,看见黄胄摩挲毛驴,都掉眼泪了。”“牲口通人性的嘛。”另一人接着说,“你们知道黄胄多么爱他那毛驴,他吃啥就给它吃啥,有时给它吃馒头,有时还给它吃水果糖呢,像对小孩子一样啊!”惹得大家都大笑。
摘自《炎黄痴子———回忆我的丈夫黄胄》郑闻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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