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洪郡
关于笔墨问题人们越谈越有意思,越谈越来文化,我理解的“笔墨”,笔就是韵律、节奏、力量、势的综合展现,“墨”就是“墨分五色”,“墨团团里天地宽”等,黄宾虹的“五笔七墨”已讲得透彻。近年我通过动笔体验,再咀嚼具有积极意义的理论阐述,我认为笔墨的“自性之美”与本身的“造型趣味”是非常微妙的,往往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奇效果。比如你想刻意画成什么样子,细心揣摩水用多少,墨蘸多少,除非用焦墨或干墨淡墨,按你构思好的“点”或“拉”或“搭”先组合出你欲表现的写实或写意的骨架,但在设计中胆魄已泄去一半,精气神已不充盈,压力袭来,难免牵强,更奢畅快,待运墨敷染便易沦为表演主义的疲劳制作,远离了“笔墨”表情。所以,“文果哉心”,笔墨与宣纸接触,笔痕墨迹不可能完全按着你的意志走,只有在经过了长期刻苦的造型规律的美学训练,并饱受文学精神的浸染,还要强化“胆量”与敏锐的“形象思维”,方可贴入“笔墨造型”所蕴含的“诗意”空间,随性生发,有理有趣,游刃有余,妙合天成,自然能“澄怀味象”,画出“味道”。“笔墨”这东西渴求的是作者纯粹的真情性,稍微一矫情,内在结构产生质的区别,天上地下。谈及艺术最高级的精神,似乎中国的“笔墨”更能考验天才。中国笔墨的内美更深层次的决定于人文修养,求其真善美。
谈到笔墨传承方面,我们自然会想到一些大家、经典,探讨这些经典之余也深感超越难度。我觉得所谓的文化断层而续接艰辛,“古传统”究竟是个什么完全模样当也无从看到。除了荆关董巨、刘李马夏、元四家、四僧、四王等画史留名者,当时肯定有很多民间的无名高手充实着“传统”脉络。作书画史的史官意志难免夹杂着社会体制、等级观念等因素,“民学”的兴起被“官学”利用与转换的过程也便是新的统治阶级价值观的再次注入,教条与标准一直在变,百分百的客观论断不存在。所以不必刻意钻进画史留名的古人堆里盲目崇拜,他们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今天很多优秀的大画家在咀嚼了先贤的余韵,并以卓绝的天赋自由解析经典的程式秩序,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但当他们一次次愈发深入地徜徉于自然的怀抱,留恋于自然的神奇与天籁,先贤的技法功能仍存鞭长莫及之憾。
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图式背后的文化根本,“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迹”,心是最难把握的,先从古人之迹里寻求到文化的些许要素与线索。在“技”“道”的基础上把“德性”提上来,现今的“浮躁”是一种病,文明礼制屡受考验,惟一的“良方”是对“人性”“良知”“正义”“情怀”“智慧”的“正名”。修行先从“修德”做起,德之不存,何以正心?“笔墨”的“高纯”也便成无稽之谈。
对“传统笔墨”的诠释,即我们常说的“笔墨之道”“笔墨精神”“笔笔分明”“笔笔生发”等概念。“传统”是人为的定义,确是客观存在的一种“动势”,是在企图“规范标准程式的过程中往复与超越”。无所谓“古”无所谓“新”,是血脉紧密的相连与共应。尤其在“精神”“思想”上面,“变化”与“无常”分秒生发,偏执一隅,会妄生“法障”,自性渐迷。所以传统是“鲜活”,只要心系正直,担当道义,抓中国人文之根本,时代强音自然渗入。
至于如何彰显新时代气息,又要提及建立在深厚学养基础上的个性化笔墨样式,包括色彩。“笔墨”虽然没有“衡定”的标准,但要尊重自己的心性与真实的生命体验,“笔墨”的“理数”搞顺了,不论画什么,怎么画,格调也都低不到哪儿去。激扬起笔墨的灵魂,不论是“文以载道”还是“图式说艺”,之间流淌的必定是民族的文脉。关于“性灵”“灵魂”等词眼不能被视为“玄谈”,否则画面必限于“匠气”“愚执”“低级”。
关于“笔墨”的量感、体积感方向,吴冠中先生说的笔墨等于零,我觉得可能就是站在图式的立场,笔墨的穿插交叠如果没有展现出具体内容,徒留情感,与西方的线条当属无异,在同等功能层面就应等于零。而“写意”与“抽象”的精神旨归是与民族思维、审美习惯相关联的。中国的写意笔墨承载着文学抒情的功能,兼备着独立的审美特质。一个学养深厚的中国学者,因境生情随性来上一笔,也是蛮有味道的。
写意精神强调“写心达意”,笔墨和水与宣纸相亲,从材料上就凸显了中国样式。国人利用笔墨意趣、意象思维,极其自由地徜徉于天地之间。就如《周易》的64卦,层层演进,博大精深。
在全球化的今天,面对西方,我们不必刻意排斥,也躲避不了,我们用古人那种虚怀若谷的情怀先学会容纳、储存就可以了。深入了解西方的艺术史是有必要的,只要不盲目好奇加崇拜就好。中国笔墨是内美含蓄,西方的线条色彩体现量感与冲击,图式跳跃,接近于科学。但对艺术自由精神的向往上是相通的,我们吸取西方的人类精神以及艺术行为的表达方式,要因势利导,不可强拼硬套。如果陷入迷茫混乱状态就立马回归中国传统的笔墨精神,因为笔墨写意间有其“净化”功能,它的属性乃为“清静”。彻底做到了“沉静”“放下”,便会“无极而生”,极其美好的感觉自然浮现。所以中国的文化人对传统笔墨的体会与表达是无极限的。只要恪守“笔墨规则”(布局、情势、程式脉络、个性气息),学养日益精深,在新的时代求变出新,演变新一轮的传统秩序,走向国际等议题将一一得到合理解释。尤其中国书法艺术最具民族特色,古奥多义,结体表情,宇宙天地,生命哲学全在里面,是我们的骄傲。
总之,说事论理,是在“相对”中求客观,我不希望偏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研究笔墨的前提,没有理论引导,实践容易瘫软;没有勤奋的实践,理论也不能落地生根。古今大师都是理论与实践的高手,天资起着作用。
作者简介:
刘洪郡 曾用名刘乘麟,斋号问斋。1978年生于河北安国市,当代著名美术理论家、画家、媒体策展人。曾就学于陕西师范大学经贸系。2001年至2004年于北京颂雅风文化艺术中心从事美术编辑、图片管理、图书发行工作。2004年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华文化画报社》从事编辑、发行工作。2005年创办并主编学术性艺术期刊《中国画品》,2006年兼任《中国典藏》执行主编。2009年任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中国当代画家》编委会副主编。2013年兼任新浪收藏频道艺术名家人物库特邀评论员、青艺网艺术总监等职。现客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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