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山是个特有情趣的人,他对世界的事情天然有着敏感和好奇,所以他就要通过某种语言和形式去模仿它、理解它和表现它。到现在他的画院里,还摆着他的刀枪剑戟金石古玩,他的日常中还演练着他的琴棋书画。一个贫穷的年代,一个动荡的年代曾经让那位少年经受了磨难和锻打,也让他风光过、痛苦过,有过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挫折。他扛过枪、放过电影、打过官司,干过军方摄影记者,爱打抱不平,文革期间因为受迫害的京剧老艺人鸣冤,而自己惨遭迫害,又因为《光明日报》文稿配作的一套连环画被冤定为“全国独一无二的大毒草”而险遭灭顶之灾,他好象永远也不愿自己闲着,他要自己的生活充斥着运动以及矛盾,他的生活有时像戏剧一样精彩,有时像擂台上一样——他在和生活对抗,他往往对外在的空间有着善良的要求,又对邪恶和压抑表现出反抗、不屈、傲慢与敌视。但他的性格又富有变化,一转眼他又放浪形骸,如刘伶那样带着一丝名士之风。而如今,岁月的风霜并没有把他打得枯萎,他反而带上了一种返老还童的神情。
当然,我并不是在研究李会山的历史功过。而是把这样一个人的经历当成了故事,从这些十分动人的故事里,我看到的是人的另一种可能,是我对我所在的故乡人的一种考察,是一种值得去细细思量的人生态度和生存状态,总之在我看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譬如他在狱中绝食五天从饥饿到昏迷的每一个细节都使人充满绝望和关注,人性也在那时经受着惊心动魄的考验,而意义也就在此时显现了——为什么他的生活是乐观的又是决绝的,大概是他的艺术精神在支撑着他。他从那种艺术形象和艺术魅力的教育和感染中,汲取了比一般配人更加韧性和不屈不挠的力量。这时再来说说他的画就有了线索,无论他的花鸟还是人物都能看见一份旷达,他画中的花鸟往往是不太规范的,甚至不太讲究,但元气淋漓、栩栩如生;他把自己的一份心声更为直接的输送到艺术符号里面去了,他画的苍鹰既带野蛮,又带着眷恋,而他画的雄鸡更带着战士之气;他下笔果断却有分寸,他皴擦泼辣却能有效传神,他不拘小节往往有所闪失,然而他胆大过人又使他的画面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有一幅长达10米的《百鸡图》可谓千姿百态、妙趣横生、俯仰皆拾而又毫无雷同和呆板之感,隐约勾画了一副大千世界里的社会众生之象,又带着他对人世间理想生活的愿望或心情。用他的话说,就是“愿劳动人民的生活美满幸福。”
他的京剧人物画就别有韵味了,那些生旦净末丑,那些英雄、美人、奸臣和忠良在他的笔墨里呼之欲出,在舞台上本来就象形和夸张化了人物,又被他用笔墨的语言进行了重述,而这种重述是一次再造,人物瞬间的动作和神情在刹那之间获得了生命,这些人物在宣纸上被定格了,而在我们的欣赏里却在永动并千变万化着。
李会山的故事还没讲完,而我作为他的朋友也还没听完,明天他的画册要交付印刷,只能脱口匆匆,留待后序,且听下回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