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出现第一个“画”字的时候,就注定中国画是一种文化的载体,直到最后发展到文人画的这个高度,它还是社会文化的载体,这是中国画的精义。因此,我们凭什么要画一个东西?画东西干什么?因为中国人早就骂了画东西的是在“画饼充饥”,这个成语大概产生在春秋时代。但是确确实实还有别的情况,饼也画,梅也画,因为还有一个成语叫“望梅止渴”,既然望梅能止渴,那么我们的生命中间不也需要止渴的地方吗?因此,中国画一开始就是针对人的,就是针对中国社会的人的,针对中国文化的人的,它从最低级发展到最高级,从最简单发展到最复杂,而这种最复杂的情况又以最单纯的方式表现出来,这样就告诉我们简单不应是不丰富,相反也可以将单纯发展变化得最丰富。比如复杂的电器网络,最终不还是归结到一个开关上吗?这个开关就是单纯的。中国画的发展始终抓住中国文化、中国人、中国人的情理这个开关,从点、点画、绘画到描画,目的是为了把画画好,是为了画的自身怎么画才能好看。描法不能用来写书法,只能用来画画,描法是专门针对画画语言创造出来的,是为了把画变成固定样式,有固定方法,可以起到固定效果的,能够展示出我们造型能力的这样的元素。有人说“中国画是用线条的”,这是不对的,中国人画画不用线,线是用来比喻画法的。比如说“高古游丝描”,它和丝发生了联系;还有“铁线描”,重点是在描上不是在线上。描是一种画画的方法,或者说是画画的语汇,这个语汇从点画贯穿到描画,到最后扩展到皴、擦、点、染、飞、白、托、烘等,中国画的法式都是从这个地方发展过来的。
有人说“画画一定要表现现实”。什么叫现实?过去的人和事还现实吗?今天的新闻联播明天就没有了,还现实吗?因此,我们在进行一些创作、创造、思考的时候,我们离开了中国文化这个主题,就没法画中国画。有些人说:“中国人不开放。”我说:“你错了,中国人能把自己叫中国,就说明他是开放的。”如果中国人不明白东西南北,他怎么能把自己叫中国呢?因此,我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要站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和中国画这两个立场上,离开了这两个立场你怎么去画?怎么去创作?怎么去思考呢?因此,我们不要忘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因为我们是在中国文化这个氛围里成长起来的,我们画的是中国画,为什么叫中国画?因为它是在中国文化这个氛围中滋生和发展起来的。如果离开了这些,我们也许是一个翻译家,也许是一个传教士,也许是一个殖民主义者,或者是个糊涂蛋。
关于作者:
陈绶祥,1944年生,广西桂林人,中国首批艺术研究生毕业,获文学哲学硕士学位。现为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著名学者、书画家、鉴定家、理论家。
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研究生院美术系主任,是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采访报道的首位“文化学者”。
任国家数个重要课题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为中央国家干部教材《中国艺术》(上下卷)主编、出版有数十部专著、文集和画集,曾发起并领导“新文人画”活动、创办四届“国画名家班”任班主任及主要教师。有数本具有广泛影响的国画教材行世。2004年,中国艺术研究院为其成立首个专家工作室“陈绶祥艺术教育工作室”任主任。曾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国家图书奖、社科基金奖、院部科研奖及多种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