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我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周剑初五体书法展”。因为此展的举办,居然使得习书30余年的我渐渐被书界友人所知晓,并相继在展览前后的全国首届册页书法大展获一等奖,在全国第二届青年书法篆刻展、全国第三届扇面书法艺术展中获二等奖。故常有书友问及我学书之心得,我即以六字相告:“书家当习‘五体’。”
书家为何要习“五体”?从生活角度而言,犹如人不仅要食五谷杂粮,还要荤素搭配。光吃肉必缺维生素,反之,吃素多了定缺蛋白质,导致营养不良。
从书法本体而言,也自有道理和根据。其一,今人染翰,除纯属修心养性之业余爱好者,多视书法为挚爱而定为主业。然书法之于当代,大抵已失却实用功能。斯世之书家,若只攻一体,千篇一律,长久循环往复,虽具一格一调之面目,却难免自感单调乏味,人觉视觉疲劳。至于笔法、结字之变化,谋篇、布局之创新,将无能为力,无计可施。其二,五体虽各体独立,实乃一脉相承,相互影响,相互联系。苏东坡云:“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习楷书,难在姿态飘扬、书写放松,减少规矩束缚,字的姿态应尽多横生自然之趣,体现天真的意境。有人写楷几十年,功力不可谓不深,但拘谨呆板,毫无生气。如以篆隶入楷,字里行间可透出生拙的金石意趣,以行草写楷,书写可自然流畅,拘谨呆板之态顿可化解。有人写小字得心应手,可写大字却神采全无。小字写大,需对字形重新整合,如练魏碑,便可迎刃而解。有人对草书情有独钟,尤其是大草,最能抒发书者之性情。当今草书创作主流是好的,但无视经典、自我作古、任笔为体、狂涂乱抹之现象充斥书坛。解决的办法,除了多读书、多临帖外,重要的一条是在取法上要“博”。篆隶可解决草书线质之轻飘浮滑,习行书可使书写自然轻松、结字美观大方,习楷书尤其是小楷,可使书者注意书作之细节。其三,习“五体”乃书家日课之基本功,好比习武站桩、唱歌吊嗓,习“五体”不是书家之终极目标,乃由“博”向“专”过程中之必要手段、重要过程,“五体”积淀越深,个人书风的创建越“健康”,否则容易形成“怪胎”。
不少朋友还有这样的担心:人生时间与精力有限,学书当主攻一体,万不可“眉毛胡子一把抓”,以防“肉多嚼不烂”,终而一事无成。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历览古今书法大家,“五体”皆能者不多,“五体”书作皆流播于世者甚少。但我认为,书家不能“五体”,不见得不涉“五体”,前贤“五体”书作流播于后世者少,不见得不习“五体”。往远看,古贤如王羲之、颜真卿、怀素、苏东坡等作书乃“余事”,为实用,以书名世无不在行政、从军、为文、传教诸方面绩伟功丰,且琴棋书画诸艺兼能,或诗书画印数项融通,其时间、精力并未见匮乏。近者说,一代伟人毛泽东,不仅是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诗人,同时也是杰出的书法家。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他从没有放弃对书法的阅览和练习;新中国成立后,即使日理万机,他尚有余闲读书习字,终成当代杰出草书大家。相比之下,我等如能穷毕生之功,极全部精力,兼攻“五体”,实不至于就那么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吾辈如能加强综合素质的培养和“五体”“全能”之修炼,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自成一体之良好愿望乃指日可待也。
(周剑初,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青少年工作委员会委员,第二炮兵美术书法研究院艺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