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刘守本用反笔在鼻烟壶内壁绘画。
内画鼻烟壶,刘守本有一手常为别人惊叹的“绝技”,他却淡淡地说,这技巧“没什么神秘,也称不上高超”—— 手艺人的修养才最重要
本报驻京记者 李扬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成果大展”的展厅里,北京内画鼻烟壶展台前别有一番风景:不少观众举着放大镜,在细细品赏这种人称“掌上珍玩”的小玩意,琢磨艺人用了怎样的慧心巧手,才“将大千世界尽收于一掌之握”。
鼻烟壶在展台上一字排开,灯光一照,更显玲珑剔透;那上头的人物、山水、花鸟、走兽、草虫……也越发神采十足。
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全都出自一人之手,此人便是京派内画鼻烟壶如今的领军人物、这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刘守本。
“内画对人的眼力和心力要求都高。它用的是背画技法,反笔在鼻烟壶内壁上绘画、写字。”作画时,艺人用一支特制的带钩细笔,蘸上墨或颜色,伸到水晶、玻璃等材质的鼻烟壶内,在经过磨砂的内壁上细细勾勒。
“鼻烟壶小,可在它身上,能找到几乎所有的中国传统艺术!”画了50余年,刘守本说自己的眼力依然不减当年。
中国的传统工艺,一样样全都用在了鼻烟壶上
鼻烟,相传是明万历年间由传教士利玛窦带来中国,而开始盛行则在清代中期。鼻烟是舶来品,却在中国催生出了有极高工艺美术价值的鼻烟壶。
清人王士祯在《香祖笔记》中写道:“鼻烟以玻璃为瓶贮之。瓶之形象种种不一,颜色具红黄紫白黑绿诸色,白如水晶,红如火齐……”雍正、乾隆年间,闻鼻烟在各阶层中已十分普遍,鼻烟壶制作达到鼎盛。据记载,为满足皇室之需,清宫“造办处”召集大批能工巧匠聚于京城,不断翻新鼻烟壶的制作工艺和品种花样,“这一来,中国所有的传统工艺美术,绘画、书法、烧瓷、施釉、碾玉、冶犀、刻牙、雕竹等等,一样样全都挪用到了鼻烟壶上。”刘守本说。
不过,到了清末民初,随着鼻烟的淡出,鼻烟壶渐渐式微。“到解放前夕,内画艺人已很稀少。上世纪50年代,北京市政府请出叶菶祺、叶晓峰二位复业授徒,将内画鼻烟壶当作一门传统手工艺来传承,这才枯木逢春。”
叶菶祺和叶晓峰,是内画大师叶仲三之子。1960年,16岁的刘守本进了北京工艺美术厂,便拜这两位老艺人为师。“那会儿,内画鼻烟壶属于国家的保留行业,全北京城干这个的一共只有6个人。”北京工艺美术厂网罗来一批工艺美术大师,逐渐培养出一批新人。
内画鼻烟壶也分京派、冀派、鲁派、粤派等几大流派。“京派特别讲究用料,多用水晶、茶晶、发晶制作鼻烟壶,内画则以描绘历史故事、文学作品以及民间传说里的人物为主。”
“京派内画鼻烟壶的发展历史上,出过不少大师级艺术家,比如我师傅的师傅叶仲三,还有周乐元、马少宣、丁二仲等诸位,在他们之前,没有艺人能在鼻烟壶上留名。那时人们对内画就跟追捧书画一样,要看是谁画的。”现在这些大师的作品在收藏界一壶难求。
在书里看到过的好多精品,原来都在那老外家呢
刘守本介绍说,早在19世纪末,欧美一些艺术品收藏家就开始关注中国鼻烟壶,视之为集中国工艺美术之大成的袖珍艺术。1968年,美国鼻烟壶鉴赏家奥德尔创办了国际“中国鼻烟壶协会”,总部设在纽约,每年举办年会,刘守本参加过两次。在英国一位收藏家乔治·布洛赫家里,刘守本看到一个金字塔状的柜子里,陈列有千余件鼻烟壶,有玉壶、玻璃壶、象牙壶、铜壶、瓷壶甚至石壶,“我这才知道,原来在书里看到过的好多精品都在他家呢”。
近几年,鼻烟壶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走俏,成交价不断刷新纪录。2011年,在中国嘉德秋拍中,一件清乾隆御制的“铜胎画珐琅彩欧式仕女图鼻烟壶”,以782万元成交,创下内地拍卖纪录。
刘守本说,自己年轻时绘画基础不好,只能仿制前辈们的东西,直到50岁才形成自己的风格。受老北京文化的影响,他偏爱以传统题材入画,比如《乾隆花园》、《乾隆皇帝赏壶图》、《百寿图》、《浴马图》等,表现清代宫廷;还有如《笼中趣》、《品茶图》、《鱼翁八式图》、《灯前教子》、《踏雪寻梅》等,描绘京城平民的生活乐趣,京味十足,意趣悠然。“鼻烟壶虽小,却也能浓缩进一个年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和民俗。”
他不仅全面继承了叶家内画的传统技艺,还自己创新,追求更完善的内画技法。他创作的《百子图》,百子嬉戏,活灵活现,千姿百态,获2003年北京工艺美术金奖,他的《水浒一百零八将》,108个人物各具姿态,性格毕现。
他摊开左手给记者看,原来,作画时左手中指要一直托着鼻烟壶,几十年下来,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说实在的,内画技巧没什么神秘,也称不上高超,真正重要的是手艺人的修养和美术基础。”刘守本把自己的成就归结于传统文化的滋养。
耕耘50余载,在刘守本指导下,王博文、金鸿珊、曹永泉、张宝华等一批新京派内画艺术的代表人物逐渐成长起来,“我希望他们能坚守内画艺术之根,围绕地域历史文化不断创作新品,让这个京城的文化品种持续发展。”
现在,古稀之年的刘守本仍然每天执笔绘壶,“当然,我把更多时间用在了研究和出精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