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鉴于曹老师在书法理论和书法创作上的巨大成就,台湾友人有意邀请他赴台考察与讲学。谁知在肥办理赴台相关手续受阻,滞留在合肥。此间曹老师住在我家中。虽然事情最终未能如愿,但晚上回到家中,总是和我谈天说地,道古论今,没有什么沮丧和怨天尤人。看得出老师胸怀豁达,对政治和时事的把悟与洞悉,具有哲人的情怀。回想起来,老师每晚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从未忘怀——铺纸挥毫。只有这个时候,仿佛一天的劳顿与倦容立时消失殆尽。如果说,我手中尚存有老师的墨宝,可能都是那次留下的“产品”。记得老师有时写出得意之作时,脸上顿时流露出欣慰的神情。常谓书法能解乏解忧,解怨解怒,此言恐不妄矣!这里要提及的是,老师在创作书法作品时有一个习惯,即他每每写了一幅佳作,总会落上年款,反之,至多写下自己的姓名而已。他还一再叮嘱说,你今后办事,我的字如果能够派上用场,落上年款的可不要轻易送出去呢!确确实实,我在后来的人生经历和家事中,老师的字先后送给别人不可谓少矣,其中也不乏落款佳作。我有时想,老师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别人对老师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如果把老师写给我的不是上乘之作赠给别人,实在有损老师的清誉!失去了老师的佳作,维护了老师的名声,得与失,当不辩自明矣!
老师是一位有心人,看重情义,恪守礼节,洵洵然有君子之风。记得1991年夏日,老师参加省书协组织的文艺家赴皖北采风活动,回来途经合肥作短暂停留,住在我家中。第二日,我把老师送到火车站。我无以示敬,顺带把刚从泾县购回的两刀不错的毛边纸和浙江朋友赠的一支湖笔送给老师试笔。谁知,不几日,我收到了老师寄来的厚厚邮件,原来是老师给我精心创作的八尺手卷,落款中写道:“黄生遗我纸笔,纸虽贱,得笔归。特书此以报。”收到墨宝,惊喜之余,为自己不辨纸质精粗,汗颜不已。
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一个秋日,曹老师决意去广州暨南大学任教。在老师离开芜湖之前,我和同为其弟子的桂雍君去芜湖母校看望老师,也算是和老师道别吧。
那天中午,在一家不起眼的饭馆里,我们师弟间彼此喝了不少酒。没有排场,没有喧闹,也没有“菊黄蟹肥”应时的奢华与诗意,但确可称得上是一次朴实的为尊爱的老师饯行。
老师那天兴致也很高,放下了整理行李的活计,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为我和桂雍等三人每人书写了一本册页。从扉页到末尾,从正面到反面,写得满满当当,仿佛他要把离别之情、教诲之泽都写进这本厚厚的、沉甸甸的册页里!
现今,曹先生是广东暨南大学教授、博导,暨南大学东方文化研究中心书法研究所所长,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所刊论文,辑集为《抱瓮集》,在内地和台湾先后出版。此外,问世的著作有《中国书法全集·蔡襄、米芾卷》、《中国书法史·宋辽金卷》等。
屈指算来,老师离开安徽赴羊城,一晃有近二十年的光阴了。昔日老师满头的青丝,而今也悄然间染上了白发。这些年来,老师教书研学,临池不止,淡泊名利,甘于坐冷板凳。社会也给予老师很多的荣誉和很高的评价。老师离开安徽后,没有事情,我平时也很少和他有书信往来,甚至电话也不多。老师属于恬淡之人,潜心学问,写信、打电话,在我看来,总不免存有打搅之嫌。我想,老师不会因此怪罪这位弟子的疏懒与失礼吧!
与老师直接联系不多,但在各种媒体上,我们总能不时地听到老师独树一帜的学术声音,看到老师很有分量的著作和文章问世,作为弟子,永远为此感到骄傲与自豪!
2011年冬月于天鹅湖畔
来源:新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