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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山水画一代宗匠李可染,亦是画牛高手。举世罕见的一九八八·《九牛图》,“藏之深山”久久,即便昭昭名版《李可染书画全集》,也未录印此图。
《九牛图》,未画自然景观,也没有出现小牧童,纯以牛为主角。画家为大、小九牛写形、传神、造像,其规模之宏大,气势之磅礴,力度之强劲,无可比拟,当与一九八五·《水牛赞》并称姊妹篇。
《九牛图》原初画稿,约发端于一九八四年,称《九牛图卷》。九牛布局单列横排,近似唐代韩滉《五牛图》。书家启功题诗曰:
“李公画入古,笔端金刚杵,
细者如一毛,大者胜二虎。
袒卧桃树林,晨耕梨花雨,
韩滉枉称雄,生平才画五。”
——幽默、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对照一九八八·《九牛图》,全然打破韩滉《五牛图》传统程式。画右,正、背、欹、反,四牛一组;画左,或立、或卧、或啃蹄、或举耳聆听,五牛为一组。二组相互造势,近乎两个“圆”,又如平展开来的“太极图”,循环流动不已,从而诞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二圆旋波”新图式。遵循起、承、转、合规律,对意象予以自由调遣,在广延无极的时空背景上,突出九牛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和内在无可反抗的奔突力。最终以气宇不凡、 神气活现的小牛为“结”,画面布满壮气和步武威威的节奏感。
由于布局超常伸展, “书如画”、“画如写”的特点显得尤其鲜明。勾蹄写角的苍劲笔线;强化情态、意态的墨块、墨面,使九牛整体风神,与上方题跋之横、竖布阵的及骨老血浓的书法美融为一炉。“九牛图”篆书三字跋语行草十六行,呈现出李可染七十岁以后,晚年书画艺术,高度成熟、炉火纯青的典型风范。
“拙者巧之极,奇者正之华”,一种奇正相依、巧拙互用的结体、用笔,较之可染早、中期发生突变。文革期间,乱世春秋,几度不准画家作画。而可染没有一天不在苦练书法基本功。他深研汉魏碑版、金石艺术,又敢于扬弃康有为重碑轻帖之偏颇。他广收博纳,兼取并蓄。于“北派”沉雄博大之中,力追“南派”的灵动多变。对明代黄道周、倪元璐行草意味,借鉴尤多。用笔稳、准、狠,用墨泼辣大胆,富迭宕之姿、空灵之态。结体、行气要害之处,自然渗化着“涨墨”之美。“线条叠并”,不期然而然构成“墨块”之厚重感,起着夸张、对比、此呼彼应、蟠龙点睛的神奇作用。镂金屈铁,戛然独造,铮铮有声,书艺画格,浑然一体,蔚为壮观,乃宏篇伟构《九牛图》独有的特异亮点。
跋语以四言句为主,韵脚有致,咏物抒情,朴实无华,撷取汉文学小赋体式,铭颂贵在奉献的崇高的民族精神。
旷世杰作,巍乎天地,辉光长新,雄视百代。